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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尘王国

这次是香川!我希望大家都能明白为什么我热衷写香川

理想国:

母亲给柳岛香川喂药吃,拈起胶囊的柔荑蹭过少女柳岛香川的手掌。柳岛香川手长时间握笔、跟书本和冰冷的实验设备打交道,没有任何护肤品的使用,掉白色皮屑,纹路细密干枯。但母亲的手还是轻柔地把那冰冷一截握住又放开,柳岛香川指尖白了一下就又变回那种凝固的不健康的红。白色胶囊落在她手心里,像任何死亡一样纯洁庄重,除了丑陋中缝投下一根灰色阴影,她一直认为有灰尘烂在那条缝里,密谋毒害她的身体。


吃了。女人命令柳岛香川,柳岛香川浑身一震,这如同母牛的宏大声音,蓦然嫁接在她母亲的娇小可人的洁白躯体上,所以她母亲就这么化为齑粉,迤迤然在空中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师母,她的师母的房间,空旷得像个子宫,横矗在她眼前。她茫然光临这座害人的临时子宫,从恶毒监护人手中接过治疗神经衰弱的白色胶囊。柳岛香川吞下一口滚开水,漏出来的水珠从右嘴角和浑浊杯壁同时滚落。女人一言不发地收走水杯,剩下的滚开水泼在地板上,然后塞进布满灰尘的柜子里。


灰尘做的临时子宫从柳岛夫人死的那天起就开始戕害两个年幼的孩子。医生夫人殷勤接过抚养权,她为五岁柳岛香川温柔梳妆,政府供应劣质塑料梳子刮破女孩子头皮,细长发带是毒蛇红信,沾满女人经血。柳岛香川起初婴儿般哇哇大哭,再后来她面色沉寂如基地外的死沼,柳岛十谷从高地拉练回来,看到妹妹后吓得面色惨白,柳岛香川吻哥哥面颊:你长高了。柳岛十谷疯狂地抚摸妹妹被绞短的漆黑短发,仿佛催枯枝发芽死树开花。


后来柳岛香川从不回寝室睡觉,终日在研究室蛰伏,狭窄行军床,组织养大的孤女戴大大眼镜,每天给她送早饭。女孩子怕她怕得紧,每次放下东西就一言不发地离开,柳岛香川有一次睁眼看见她放下餐盘的小手,和她一样掉白色皮屑、纹路细密干枯的小手在发抖。她不想吓她,于是也一言不发。她学术成就突飞猛进,医生说你是个天才,你像你母亲一样聪明。柳岛香川怨毒地说你还敢提我的母亲!当然她没有说出来,她说谢谢老师。她还说如果师母不要常用剪刀在我身上比划,我更感激你们对我的培养。当然这一句她也没有说出来。她只说谢谢老师。


医生带领自己的学生和被监护人,走进漆黑的夜晚。每当他说自己与母亲相像,她就说谢谢老师谢谢老师。十三岁她隐瞒初潮,偷那个女人的卫生棉,她从女人枕头下翻出油腻的拆封避孕套,从此她被认定为娼妇。女人梳着她的头发,尖声说你母亲是个娼妇,所以你也是。你这个小娼妇,柳岛香川头上渗出鲜血,染红发带,她幻想那是一个女人的经血,她从那个女人的子宫爬出来,八年后又爬进另一个女人覆满灰尘的子宫。十八岁她成年前一天,女人端详她难得穿起的裙子,不合身,她语气平静地说你是不是怀孕了?柳岛香川高声尖叫,她拿起身边的试剂瓶向她砸去,正中她头颅,鲜红液体顺着她粗大脖颈流下来。柳岛香川怨恨为什么这是一瓶硫氰化铁而不是强酸,尽管她无数次想象这个女人死法,她要溶解她的眼球,磨碎她的骨头去做瓷器,供在母亲坟头。她十八岁,不再需要监护人,这成为了女人之间的战争。


母亲,你活着时候怎么不想杀掉戕害你的人呢?柳岛香川搬空女人房间里所有书籍,一页一页一字一字读完,为了证明她的一无是处。她在嫁给医生之前是央大的哲学教授,婚后成了歇斯底里的女疯子。柳岛香川因此读完了一个哲学系大学生应该读的所有书,肖与她谈论复杂哲学名词,柳岛十谷在旁边打哈欠。这多么迷人,一切都会死,一切都有终结的一天,死亡这是多么高尚的美。肖打了个响指,不说话。柳岛香川凝视着眼前惊人的少年肖·克里斯曼,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孩他周身发光。她咨询自己的老师,也是肖的老师,医生唱歌一般梦幻地说:不要爱上伊阿宋,尽管他比伊阿宋真诚得多,但他仍然只想要金羊毛。


十七岁,柳岛香川变成愚人。


假如她明白爱不能救赎人,就会明白自己从头到脚都是错误。事实上她也不是不明白,但是爱呢!爱!爱情蛮不讲理,在殊途者之间牵起肮脏丝线。肖叫她师姐,她对他直呼其名。肖,她一笔一划地写,生平第一次用心脏支配墨水。她一天写三页整,一个月不到写完一个本子,一个接一个。肖,她在行军床上张开嘴无声喊,肖·克里斯曼。二十岁,柳岛十谷加勋,而肖要离开。柳岛香川私下说他要是走我就饮弹,可肖还是走了,很少人知道他的目的地,柳岛兄妹权限不够,无法知晓少年去处。柳岛香川也没有饮弹,因为她和医生的项目快要大功告成,尽管肖一直反对这个项目。


她蓄长头发。女人已经没有空指出她是娼妇,因为她奄奄一息躺在那布满灰尘的子宫里,她的床上,下一秒就会死去。柳岛香川笑容可亲地走进去,拈纯白药粒,倒滚烫开水,在戴大大眼镜的女孩子惊恐的视线中笑容可亲地离去。柳岛香川蓄长头发,扎起一个马尾。肖归来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足够长,长到像任何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柳岛香川想起前天死去的女人对她曾经的谩骂,于是对肖·克里斯曼直截了当地说:请你和我做爱。


他们在柳岛香川长久未使用的寝室里脱下衣服,她看见肖后背上长伤痕,但她不问。肖避开她视线亲吻她。最终这一切失败了。肖的手离开她的肩膀:对不起,我做不到。柳岛香川冷笑着问他:那个女孩子长什么样?肖说,黑色短发,杏仁一样的眼睛。柳岛香川说那我该后悔蓄发了。她说你就不能仅仅把我当成一个女人吗!肖说,你希望我是那种直接把你当成一个女人的人吗?柳岛香川哈哈大笑,她想起女人房间里播放的冗长爱情电影,男女主角声嘶力竭地对喊,俗气,很不柳岛香川。肖把门轻轻关上了,柳岛香川一个人在寝室里发呆,灰尘在空中旋转,她直到它们全都落下才穿上衣服走出去。


她放弃处子身份失败,后来她把贞洁奉献给一个人的深夜。突击战胜利的庆功宴后,柳岛香川把自己反锁在研究室里,把十年前属于师弟的枪管埋入体内。她感到反胃,最后还是拆开了震动棒包装。她哭喊,想起的居然不是肖而是她的哥哥,她的哥哥曾使劲抚摸她的头,想让那绞短的黑发和头上结的疤变回他们八岁前的模样。她下决心要毁了这一切,她想起了自己母亲。但她却扮演起那个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女人的角色。她最后还是爬进那个布满灰尘的子宫里。


十一月,所有人给肖送葬。柳岛香川拒绝参加,她拿出肖的枪管,装在自己的配枪上。她躲在一扇窗口,枪口对准送葬队伍最前面的黑发女人,那个女人这么多年还是未蓄长发,还是一副可憎的年轻美丽面孔。柳岛香川开了枪。


她如释重负地倒在地上,听见窗外骚动,惊恐喊声。柳岛香川想起那个祈愿:她要把那个女人眼球溶解,骨头磨粉做成瓷器。这个女人是医生夫人,是戴大大眼镜孤女,是江予歌,最后确定无疑地变成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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