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与冰（三）
书信体太讨巧了，以后避免
注意：
①本章有年龄操作，还是因为鹰藤辈分的原因。觉得时间看着不太对劲的，就忽略。
②拟人AU虎星不会还魂，所以我觉得鹰霜三观比起原著可以拯救一下。所以我就给鹰哥洗了，洗得很光辉，注意避雷。
③无关鹰藤的废话多是因为这个系列还有好几篇其他cp的，我先铺一下，借藤池之口交代一下这个AU世界的背景故事，可能算是个总起
④真的原因是写起来刹不住了
——“没有人，可以比黑莓掌更加理解‘父亲’二字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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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
我不知道你将在什么时候看到这封信。我写下它是在你十八岁生日，也就是高中毕业典礼的这天晚上。你现在一个人躲在隔壁闷闷地看书，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给你写这封信。
首先祝贺你成人了。你知道吗，你今天站在主席台上的样子真的非常耀眼，非常非常耀眼。我几乎快要哭出来了。鹰霜很激动。你看不出来，但是我能看出来。你父亲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加上面对的是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已经十八年但却形同陌路的女儿，他真的连再多一个温暖的表情都不知道如何做了。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情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协调好你们之间的关系。在外我是个出色的摄影师，作为母亲我从未缺席你的童年，但是我却没能让你爱上你的父亲，在这件事情上我罪责重大。但是我流着泪这样忏悔的时候，你父亲，鹰霜，像十多年来一直做的那样默默地拥抱我，说这不是你的错。
我不会对你说出“他毕竟是你的父亲”这种话的。因为从结果来看，他对你的确造成了伤害，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也的确为你感到自豪。前年你拿了金奖，他在意大利无数次按下拨号键，但都还没接通就挂掉了，因为他不知道你会作何反应。悲伤的是，在他的所有想象中，没有一个是你会笑着、坦荡地说谢谢爸爸的。他离你实在太遥远了。
但你的父亲不愿意仅仅渴求得到你快乐时施舍的爱意，他更希望成为你在悲伤时会想起的人，想要以另一种方式进入你的生活。然而他失算了，今天他连十八岁生日礼物都没能按时送到你的手中，还害我给你开了一张空头支票。他今天用一种捉襟见肘的语气跟我说：藤，我觉得我是个混蛋。我说：我们都是混蛋，每个父母都是十恶不赦的大混蛋。
你想知道的、已经知道的、有所耳闻但不知道全部真相的，我今天打算全都告诉你。
你十六岁生日之后，黑莓掌找我谈过几次。他说，你告诉他你宁愿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而不是鹰霜。黑莓掌说他很悲伤，为了弟弟，也为了自己。你不是好奇有时候狮焰和松鸦羽和黑莓掌讲话的神情不像是在和父亲讲话吗？我来告诉你真相吧。那是因为他们不是松鼠飞和黑莓掌的亲生孩子。——实际上，他们是叶池许多年前犯下的一个可怕的错误。这件事和虎星与火星之间的恩怨并没有关系，说出来就会让我们所有人感觉到疼痛。痛苦。从心底。
你也许偶尔会在松鼠飞家中察觉到一个已经故去的女孩的痕迹，但是你是何等聪慧，顾虑着你所爱的人们的感情，所以从没有向我们问起。是的，狮焰和松鸦羽曾经有一个胞姐，她的名字叫冬青叶，有着一头漂亮的黑色短发和翠绿的眼睛，看上去就好像完美地遗传自黑莓掌和松鼠飞一样。她性格刚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便离家出走，还把生母的丑闻公之于众。后来她回来了，背负着对另一个温柔的男性的感激和思念。没有人选择责备她。
但是第二年她死了。桑德家的仇人找上了我们，冬青叶推开了我。她是在湖边的树林里死去的，血浸红了一整个树根。
黑莓掌曾经无法原谅松鼠飞。欺骗和仇恨。他们分居了五六年。然后冬青叶死了，黑莓掌却还是执意以父亲的身份主持了葬礼。温德家的鸦羽——我不知道他后来究竟有没有来看自己亲生女儿最后一眼，传言是他只在女儿的灵柩面前停留了不到一分钟就趁夜离开了。冬青叶是黑莓掌最喜欢的女儿，他对她寄予厚望。黑莓掌说他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他曾经对冬青叶的期待，因为你们实在是很像——你们俩都一样的精力旺盛，天资聪颖，野心勃勃，善于思考，甚至于提问的方式都很相似。
我想说的是，那么多年他从未释怀被欺骗的痛苦，但也没有停止过思念冬青叶。因为无论是否有相连的血脉，那个冰雪聪明的女孩，是他曾经深深爱过的孩子。
黑莓掌和鹰霜以前都吃过你想不到的苦。我先讲讲关于黑莓掌的。必须承认，你听到传闻是真的，你生物意义上的祖父虎星，的确曾在桑德家挑起过一场内斗，那是四大家族还未撤出弗里斯特时的事情了。那时候，火星首领的位置还不稳固，虎星趁此机会策划了一场灾难。那场屠杀里桑德家死了很多人，而其他三家也伤到了元气。火星几乎被虎星杀死，差点没能救回来。那时候黑莓掌才刚刚会走路，父亲锒铛入狱，母亲患病并且不久就死了。是火星不计前嫌地收养了他，信任他，对他倾囊相授，……实际上到了最后还赔上了个女儿给他。如果说黑莓掌的出身就是罪恶的，那火星一定是疯了才会接济他。他不一定要收养那个仇人的遗孤，只要不赶尽杀绝就是对他的恩情了。所以黑莓掌从小到大不得不每时每刻活在父亲的阴影下，承受着某些桑德家人仇恨的目光，陷入对自己、对人生的困惑之中，无从摆脱。
但是，如你现在所看到的那样——他最后证明了自己。他成功地接过了桑德家的一切，赢得了松鼠飞的爱情，证明自己配得上桑德这个姓氏，证明自己足够优秀强大，能够变成他想要变成的人。没有人对他表示异议。那你是把他看做一个杀人犯、背叛者的儿子，还是把他看做一个可靠的父兄、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一个满怀责任与担当的男人？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答案。
在他的人生中，很多人都对不起他。父亲这个词像一个诅咒，从头至尾纠缠着他，从他的父亲，到他的儿女。所以松鸦羽曾经对我说过，没有人比黑莓掌更理解“父亲”二字的意义。
那么我们再来谈谈你的父亲鹰霜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的父亲和黑莓掌是完全不同的人，我只能这么说。你父亲和你姑妈蛾翅是在瑞弗家长大的。在那场灾难发生之前，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和她妹妹的真实身份。鹰霜和蛾翅的母亲并不是虎星的合法妻子，你明白吗？听起来他们的童年比起黑莓掌的处境可能还要糟糕一些：寄人篱下、父辈的恩仇，而他们也的确收获了不少冷眼。虽然自从鹰霜懂事了之后这种事情就很少发生了。
我和他相遇是在我大三那年。蛾翅和叶池他们找到了工作，和医科大的一群同学出来联欢，松鼠飞非要拉着我一起去玩，蛾翅也带上了她的哥哥。——真是俗气至极的开头，我知道。我不能违心地说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实际上，我对鹰霜的第一印象甚至是不太美好的。就像你常常做出的评价那样，他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冰冷而残酷的，虽然他的笑容并不珍稀，声音悦耳动听，言谈举止也极有涵养，但是一般人很难直视他那双冰冷的眼睛，我也不例外。我们的第一个共同话题是卡森·麦卡勒斯，我们同样喜欢《Heart is a lonely hunter》，同样会在无人的角落里露出空壳一样的表情。到后来我就不再害怕注视他了。鹰霜不好懂，但是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比如说他屈指可数的几个软肋就是妹妹蛾翅和蓝莓冰激凌。我说不清楚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可以细细地读他的每个笑容，读出他热情下的冰冷，读出他冰冷后的柔软，于是，与我截然不同的、那冰的蓝色开始频繁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我开始渴望他，不仅仅满足于成为他妹妹的朋友，或是他的朋友……是的……后来我们开始交往了。他酒量很差。某次深夜他在聚会上喝了酒，所有人都怂恿他给我打电话。也挺俗气的。那时候我刚本科毕业开始读研，而他的事业刚刚开始。我们陷入热恋，整天泡在一起谈天说地，互诉衷肠。然后我研究生毕业，我干出两件事情：抛弃金融学位去当了摄影师、和鹰霜订婚。家里的确有人气的瞠目结舌。我和他的婚礼上桑德家有一半人都没有出席也是真的。
你问我为什么要嫁给他。你傻不傻呀，其实我觉得这个问题对世界上大多数人来说答案都是一样的，因为我们深爱着彼此，成为了对方的一部分。但其实我知道你问的不是这个。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嫁给一个如此冰冷的人，而且这个人家里还和我家里有世仇。亲爱的，冰冷不是他的灵魂，而仇恨也不是这么计算的。你不了解你的父亲。我先前说过，鹰霜懂事之后，就很少再让他和蛾翅受别人的冷眼，在这方面，他比黑莓掌还要让人心疼许多。他无休止地训练自己，每天睡眠不超过五个小时，最后，他甚至比瑞弗家的亲生孩子们还要更优秀。但是他到底和黑莓掌是不同的人，黑莓掌选择让自己得到了桑德家的一切，并证明自己配得上他所拥有的或即将拥有的，但是鹰霜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瑞弗家，却选择离开了这个曾经让他软弱、让他痛苦的地方。你可以说他厌倦了服从，厌倦了和过去妥协，也可以说瑞弗家无法实现他的野心。鹰霜不喜欢小说式的大团圆结局，就像他的哥哥一样，是得到救赎的那一个。他不肯，他要离开，他要摆脱掉过去，选择开始自己的新人生。
你觉得你的父亲是个勇敢的人吗？他是个比你见过的所有出色的男人都更勇敢、更坚强、更有担当的人吗？你能感受到哪怕一点，他来之不易的生活中的苦涩、每踏出一步的艰辛吗？文字是苍白无力的。这么多年以来，我见证他的起起落落，从一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到如今手握荣耀的企业家、慈善家， 他遇到的挫折和打击比你能够想象的多得多。更不用说那些过往的阴影，也如同毒蛇一般缠住我们的内脏啊。你要恨吗？你真的要选择去恨吗？亲爱的，你不了解什么是仇恨。真正的仇恨会压垮你的，会让你窒息的……我希望你这辈子，永永远远，都不要体验到什么是真正的仇恨和痛苦。原谅他眼里的寒意吧。原谅他没有对你伸出手吧。因为世界对他不怎么样，而他只能选择对世界握起拳头。他也想让他的女儿明白这一点。让你自己站起来，是他那时候唯一能够想到的温柔。
如果你还是不能原谅你的父亲的话，再让我告诉你，我与鹰霜相识二十余年，只见过一次他的眼泪。
十八年前，他双膝跪在医院的产床前，亲吻我沾满了汗水的额头、臂膀和手心，我看着他说，鹰霜，你又多了一个可以没有顾忌地爱的人啦。
藤池
